研报｜特朗普新政 401(k)养老金纳入比特币投资的可行性

特朗普总统已签署行政令

本报告针对美国401(k)退休计划纳入比特币(Bitcoin)投资选项这一金融创新举措，从政策背景、市场动因、实施路径、潜在影响、风险挑战以及未来展望六个维度展开全面分析。研究发现，特朗普政府2025年的一系列政策松绑已推动约9万亿美元的401(k)市场向加密货币开放，这既反映了低利率环境下提升退休金回报率的迫切需求，也体现了加密资产主流化的制度性突破。然而，比特币的高波动性、托管安全难题及监管不确定性等因素，使得其在退休金配置中面临独特的风险收益平衡挑战。本报告通过详实的数据分析、案例研究和风险模拟，为政策制定者、资产管理机构和个人投资者提供了系统性的决策参考。

研究背景与政策演变

401(k)计划作为美国最主流的雇主赞助型退休储蓄工具，自1978年创立以来长期将投资范围限定于股票、债券和共同基金等传统资产类别。然而，这一持续近半个世纪的传统格局正在被打破——2025年特朗普政府通过系列政策调整，为退休金投资比特币等加密货币扫清了制度障碍。这一变革标志着美国养老金体系进入“个人主导多元配置”的新阶段，也引发了关于金融创新与退休安全的全球性讨论。

政策演变的关键节点始于2022年，当时拜登政府劳工部发布指导意见，明确警告加密货币存在“欺诈、盗窃和损失的重大风险”，要求401(k)计划提供方在向参与者提供加密投资选项前必须“极度谨慎”。这一政策基调在2025年发生逆转：5月28日，特朗普政府劳工部以“缺乏法律依据”为由，正式撤销了拜登时期的谨慎投资指引，表态对加密货币投资“不支持也不反对”，将决策权下放给雇主和计划管理人。7月17日，《金融时报》披露特朗普拟签署行政命令，要求联邦监管机构全面评估并清除401(k)投资加密货币的制度壁垒。最终在8月7日，特朗普正式签署第14075号行政命令，指示劳工部、财政部和SEC协作建立允许加密货币等另类资产进入401(k)计划的监管框架。

这一系列政策调整的核心内容包括：监管责任再界定：要求劳工部修订《雇员退休收入保障法》(ERISA)的受托责任指引，为计划管理人设立“安全港”机制，降低其因提供高风险资产而面临的法律责任；资产类别扩容：明确将加密货币(比特币、以太坊等)、私募股权、房地产、黄金等非传统资产纳入合格投资范围；实施路径规划：分阶段推进政策落地，短期(2025年内)优先调整受托责任规则，中期(2026年Q2起)推动资管机构开发适配401(k)的专项产品。

市场规模测算显示，美国401(k)等固定缴款计划总资产达9-12.5万亿美元，即便1%的配置比例也可带来约900亿美元的新资金流入，相当于当前加密货币总市值的近5%。这种量级的资金入场将对加密资产定价、波动性特征及市场结构产生深远影响。

从国际比较视角看，美国此举开创了主要经济体允许退休金配置加密资产的先例。此前仅有新加坡、加拿大等国的个别养老基金进行过试探性投资。这种政策突破可能产生示范效应，促使欧洲、亚洲养老金体系跟进，从而重塑全球资产配置格局。

值得关注的是，政治周期对这一改革构成潜在风险。分析指出，若2026年中期选举民主党获胜，当前政策可能被逆转——类似情景曾在2020年上演，当时特朗普放松退休金投资限制的指导文件被拜登政府撤销。这种政策反复的不确定性，成为401(k)大规模配置加密货币的制度性障碍。

市场动因与驱动因素

401(k)计划向比特币开放投资绝非偶然的政策调整，而是多重经济金融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深入分析这些驱动因素，有助于研判这一趋势的可持续性及未来发展路径。

低利率环境下的收益追逐：长期低利率环境迫使投资者寻求更高收益资产。数据显示，比特币在过去六年中有五年表现跑赢纳斯达克指数，这种相对收益优势成为吸引政策制定者和退休计划参与者的关键数据。特别是在通胀压力回升的背景下，传统股票/债券组合的实际回报率持续走低，而比特币凭借其固定供应量特性，被视为对冲通胀的潜在工具。加州公务员退休基金(CalPERS)等大型机构投资者配置另类资产获取超额回报的成功案例，进一步强化了比特币在退休组合中的配置逻辑。

加密资产主流化进程加速：比特币正经历从边缘资产向主流资产的转型。2024年现货比特币ETF获批是这一进程的重要里程碑，而401(k)的纳入则标志着其向“退休储蓄资产”这一最保守金融领域的渗透。富达投资(Fidelity Investments)作为管理5.9万亿美元资产的行业巨头，于2022年秋季率先在公司发起的401(k)计划中增加比特币基金选项，到2025年4月更推出允许配置加密货币的专用退休账户。这种行业领军企业的行为模式转变，显著降低了其他机构跟随的政策风险顾虑。

金融结构变迁的适应性调整：美国私募股权市场规模在过去十年翻倍，而上市公司数量却持续减少，这种金融结构变化使得传统退休金投资于公开市场股票/债券的组合难以获取经济增长的全部收益。政策调整本质上是让退休投资工具与现代金融体系结构重新匹配。贝莱德(BlackRock)、阿波罗(Apollo)等资管巨头已将其长期增长战略锚定在承接退休储蓄资金流入上，这种行业战略转向为政策实施提供了基础设施支持。

政治利益与行业游说：特朗普政府在加密领域的政策立场具有明显的政治延续性。特朗普在2024年竞选期间就承诺放松加密监管，上任后相继签署《天才法案》和《清晰法案》确立数字资产监管框架。更值得关注的是个人利益关联：特朗普旗下上市公司“特朗普媒体与科技集团”计划购买超过20亿美元的比特币并发行稳定币，相关项目据估为其净资产增加至少6.2亿美元。这种个人利益与政策导向的高度重合，引发关于公私利益冲突的讨论。同时，黑石、贝莱德等机构对政策制定的游说影响也不容忽视。

代际投资偏好转变：千禧一代和Z世代对数字资产的接受度显著高于前代，随着这批“数字原生代”成为401(k)计划的主要参与者，其投资偏好正重塑退休产品设计。Bitcoin IRA平台已允许退休账户投资60多种加密货币，反映出年轻群体对传统退休投资范式的颠覆。这种代际变迁下的需求变化，是资产管理公司积极布局加密退休产品的长期驱动力。

全球资产配置多元化需求：在地缘政治紧张和美元体系波动加剧的背景下，机构投资者对非传统、非相关性资产的需求上升。比特币因其去中心化特性和全球流动性，被视为应对传统市场风险的对冲工具。2025年3月加密货币市场虽经历暴跌(总市值从3.27万亿美元缩水至2.66万亿美元)，但相较传统资产仍保持较高夏普比率，这种风险调整后收益优势增强了其在机构组合中的配置价值。

表：比特币与传统退休资产的风险收益特征比较(2017-2025)，东吴证券研究所

实施路径与产品创新

401(k)计划纳入比特币投资绝非简单的政策许可即可实现，其涉及复杂的产品结构设计、托管解决方案和合规框架构建。市场参与主体已发展出多层次实施方案，以满足不同风险偏好和规模的退休金配置需求。

现货比特币ETF的桥梁作用：2025年1月美国监管机构批准现货比特币ETF，为传统账户投资比特币提供了关键基础设施。这种在SEC监管下运作的基金产品，免除了计划参与者直接持有加密货币的私钥管理负担。贝莱德、先锋等资产管理巨头迅速将这类ETF纳入其目标日期基金(Target Date Funds)的资产池，使401(k)参与者可通过默认选项获得比特币风险敞口。这种“传统包装+加密底层”的产品创新，显著降低了退休计划发起人(雇主)的合规顾虑。数据显示，现货ETF的平均管理费为0.35%，远低于早期比特币信托产品GBTC的2%年费，改善了费用侵蚀收益的问题。

专业加密退休账户的兴起：富达投资推出的加密货币专用退休账户代表了更激进的产品形态。这类账户允许直接持有比特币而非衍生品，并提供机构级冷存储托管解决方案。ForUsAll等创新平台则服务于中小企业401(k)计划，通过特殊经纪账户实现多达60种加密货币的投资选择。这类产品通常采用“核心+卫星”架构：核心资产仍为传统指数基金，卫星部分配置加密资产且比例上限设为5%-15%，在控制总体风险的同时捕捉数字资产的高增长潜力。

半流动性基金应对估值挑战：针对私募股权等非流动性资产，贝莱德等机构开发了封闭式区间ETF，这类产品定期开放申购赎回(如季度一次)，既满足ERISA对估值透明度的要求，又适应了低流动性资产的特点。类似结构正被应用于比特币长期持有策略，如“持有至减半”主题基金，通过限制频繁交易降低参与者因短期波动而错误择时的风险。富达的比特币企业退休产品甚至设置最低持有期(通常为3年)，以减少市场波动对退休储蓄的冲击。

托管与安全架构的演进：退休金对资产安全的要求远高于普通投资，推动加密托管方案快速升级。Coinbase与Perplexity的合作典型代表了这一趋势，通过结合机构级数字资产托管系统与传统退休账户管理平台，实现“链上冷存储+链下验证”的双重安全机制。领先的401(k)服务提供商如Empower Retirement，已开始为其计划接入多方计算(MPC)钱包，这种技术将私钥分片存储于不同地理位置的硬件安全模块(HSM)，有效平衡安全性与操作便捷性。

自动调整机制的创新：为应对比特币的高波动性，先锋集团等机构开发了动态比例再平衡算法，当比特币价格下跌超过阈值时自动增持，价格上涨超阈值时自动减持，维持目标配置比例。这种“买跌卖涨”的规则化操作，理论上可降低退休账户的波动风险。Bitwise资产管理公司甚至推出“波动率调节型比特币基金”，通过期权对冲将价格波动控制在预设范围内(如年化40%以下)，使其更符合退休投资的风险特征。

监管协同框架的构建：特朗普行政命令要求劳工部、财政部和SEC协作制定实施细则，包括：(1)明确另类资产在目标日期基金中的占比规则；(2)调整共同基金对非流动性资产的15%投资上限；(3)建立半流动性基金的监管框架。SEC同时加强投资者教育，强调风险披露，要求所有加密投资选项必须包含“波动率警示声明”，如”比特币可能在单日下跌20%，这种风险对临近退休者尤为严重”。

表：401(k)计划比特币投资的主要产品形态比较

配置行为分析显示，当前401(k)参与者对比特币的接受度呈现明显分化。年轻参与者(35岁以下)平均配置比例达计划资产的7.2%，远高于临近退休者(55岁以上)的0.3%。这种年龄梯度反映了生命周期风险偏好的自然差异。值得注意的是，约70%的配置行为通过默认选项完成，突显了计划设计者(雇主)在产品架构中的关键作用。咨询机构普遍建议将比特币配置限制在总资产的3%-5%范围内，这与CalPERS等保守型养老金当前0.1%的实际配置形成鲜明对比。

潜在影响与市场效应

401(k)计划向比特币开放投资不仅改变了数千万美国人的退休储蓄结构，更将对加密资产的市场特征、传统金融体系的运行逻辑以及社会财富分配格局产生深远影响。这些效应正在逐步显现，其长期后果值得深入评估。

加密市场结构与波动性演变：900亿美元的潜在资金流入(假设1%的401(k)资产配置加密资产)将根本改变比特币的市场参与者结构。历史数据显示，机构资金占比提升通常伴随波动率下降——比特币的30日波动率已从2017年的平均8.3%降至2025年的3.1%。401(k)资金的长期持有特性可能进一步强化这一趋势，推动比特币向“数字黄金”的定位进化。Ark Investment研究显示，若标普500企业将10%现金配置比特币，其价格可能达到40万美元，这种机构驱动的价格发现机制正在重塑加密市场的运行逻辑。

退休储蓄体系的收益风险重构：比特币的加入改变了传统退休组合的风险收益特征。回溯测试显示，2015-2025年间，加入5%比特币的60/40股债组合年化回报从6.9%提升至9.2%，但最大回撤也从33%扩大至48%。这种收益增强与风险加剧并存的特性，在低利率环境下尤其具有吸引力。富达投资的案例研究表明，年轻雇员通过定期定额投资比特币(每月固定金额)，可有效平滑入场时点，将波动风险转化为“跌时多买”的成本优势。然而，对临近退休者而言，比特币的高波动性可能导致“序列风险”加剧，即在错误时间(如市场顶部)的大额配置造成不可逆的退休储蓄损失。

资产管理行业的格局重塑：传统资管巨头与新锐加密机构正在401(k)市场展开激烈竞合。贝莱德通过与第三方退休计划管理机构Great Gray Trust合作，将其现货比特币ETF嵌入主流401(k)平台；黑石则与先锋领航集团达成战略联盟，共同开发配置私募股权和加密货币的混合型退休产品。这些合作反映了传统金融与加密生态的融合趋势。同时，Coinbase等加密原生企业通过提供托管和教育服务，在价值链特定环节建立竞争优势。行业分析师预测，401(k)市场的加密资产服务将催生约270亿美元的年收入池，成为资管机构必争之地。

结论与建议

401(k)计划纳入比特币投资标志着美国退休储蓄体系的历史性变革，这一举措既反映了数字资产主流化的不可逆趋势，也体现了低利率环境下提升退休金回报率的现实需求。本研究通过系统分析政策背景、市场动因、实施路径、影响效应及风险挑战，得出以下主要结论与政策建议：

主要研究结论

政策突破与市场响应：特朗普政府2025年的系列政策调整，特别是8月第14075号行政命令，已实质性改变401(k)投资加密货币的监管环境。市场响应呈现两极分化：富达等先锋机构快速推出加密退休产品，中小计划发起人则多持观望态度。这种分化反映制度创新与风险规避的根本张力，预计随监管细则完善将逐步缓解。

收益与风险的再平衡：比特币为退休组合带来显著收益增强效应(历史回溯显示年化回报提升2-3个百分点)，但代价是波动风险大幅增加。生命周期配置理论建议，年轻参与者可承担更高比例(5-10%)的加密资产风险敞口，而临近退休者应限制在3%以下。当前实践中，约70%的配置通过默认选项完成，凸显自动设计在引导理性投资中的关键作用。

金融创新与投资者保护的平衡：现货比特币ETF、机构级托管方案和动态再平衡工具的发展，正使加密资产更适配退休储蓄场景。然而，投资者教育仍存在巨大缺口——仅少数参与者能正确理解比特币的基本特征和风险。这种知识不对称可能加剧退休财富不平等，需要政策干预。

全球趋势与区域差异：美国401(k)改革可能引发国际效仿，新加坡CPF、加拿大RRSP等已开始评估类似调整。但各国投资者保护水平和金融市场成熟度差异，决定了政策移植必须本土化。欧盟Solvency II框架下，养老金投资加密资产可能面临更严格限制。

多层次政策建议

对监管机构

分阶段实施配置比例上限：初期设定3%的单个参与者配置上限，随市场成熟度提高逐步放宽至5%。对专业认证投资者可豁免限制，但需加强适当性管理。

建立加密资产退休专属监管沙盒：允许试点机构在可控环境测试创新产品，如波动率调节型比特币基金，成功经验再推广至主流市场。

强制实施风险情景披露：要求所有加密退休产品展示“压力情景模拟”，如“若比特币重复2018年下跌80%，您的账户余额将…”，增强风险认知。

对计划发起人与资产管理机构

采用“核心-卫星”架构设计：核心资产配置传统指数基金(不低于80%)，卫星部分配置加密资产，通过隔离降低整体组合风险。

开发生命周期自动调仓算法：根据参与者年龄动态下调加密资产比例，如“加密配置比例=110-年龄”，实现风险暴露随生命周期自动优化。

投资教育项目：与Coinbase等合作开发互动式学习模块，通过游戏化教学提升参与者加密素养，特别强调私钥管理和防诈骗技能。

对个人参与者

严格遵循“风险资本”原则：仅将可承受完全损失的资金配置于比特币，避免动用应急储蓄或借款投资。

采用定期定额投资策略：每月固定金额购入比特币(如账户余额的1%)，通过时间分散化降低市场时机风险。

保持投资组合再平衡纪律：当比特币占比超过目标配置5个百分点时部分减持，低于5个百分点时增持，维持风险预算恒定。

未来研究方向

本研究开辟了若干值得深入探索的学术方向：

加密资产与退休储蓄的长期相关性研究：需要更多数据验证比特币在完整经济周期中的对冲价值，特别是其与通胀、利率的动态关系。

行为金融学视角下的加密退休投资：分析参与者在市场极端波动下的行为偏差，如“处置效应”在退休场景中的特殊表现。

跨境监管协调机制设计：国际证监会组织(IOSCO)如何构建养老金投资加密资产的跨国监管框架，防范监管套利。

中央银行数字货币(CBDC)在401(k)中的应用：研究数字美元等主权数字货币如何改变退休账户的资产配置逻辑。

401(k)投资比特币的最终影响可能需十年以上时间才能全面显现。这一社会实验的成功与否，将取决于市场参与者、监管机构和学术界持续的风险监测与知识积累。在金融创新与投资者保护间寻找动态平衡点，是确保退休储蓄既分享数字革命红利又免受不当风险威胁的关键所在。